你伴着咖啡把论文吞下肚的时候，咎薇和俊艾正好走进来了。
带着毫不夸张却也没有丝毫做作的讶异目光，咎薇和你打了一声招呼，
俊艾拿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你，就好像在说有何贵干一样，然后为了避嫌，也对你挥了挥手
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巧不成书呢，偶然凑在咖啡店的三个人，似乎各自在估摸是谁反客为主，但那并不是故事展开的方向
“你也在这里复习吗？”在所有人做出进一步行动之前，咎薇朝着你座位而来
“算是吧，我在准备期末论文。”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发展的你和俊艾面面相觑，结果只是一番没有达成丝毫共识的交换眼神。
“唉，俊艾他的地理学的简直一塌糊涂，还有法学，我也没报。他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，但是我很担心”
巧合是，这两门你都报了。
而你看着她的瞳孔，那里甚至可以映出虹膜。
“那我来帮他吧？”你无法抗拒俊艾满脸的“成绩于我何加焉”
咎薇看了看俊艾，俊艾嘴角抽了一下，然后 这是在闹哪一出 地坐了下来。
抱歉啊俊艾，但是我也有不得不确认的东西
“地理主要是大气那一堆方程式没搞懂，还有变质作用和地质时期。”
“原来如此，所以做不出来难题选拔题就叫做一塌糊涂。”你一边看着俊艾的错题一边说
“如果他连这种题都做不出将来在大学里怎么和别省学校的人竞争呢，他们考试的时候又没有昭彰能用。”
你把一个虚拟屏共享并拉开“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这种教学养成了对机器的不良依赖？”
“没有，这种教育的目的应该是结构性的理解力和创造力，但是艾君他有点不求甚解的，没有达到扬长避短的效果不是吗。”
“那么，‘艾君’怎么看？”你调整好后转过头来
“我平时……是有一点不认真，也没有花时间梳理结构之类的……”
“我们转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被训话，‘在这所学校仅仅依靠天赋和聪明才智你们也能蒙混过关，但这无异于慢性自杀’像这么说的。”
惟妙惟肖到你简直能想象出许校的表情和眼神。
你示意他把注意力转到这边来，“那么，俊艾，这道题你是怎么会想到海进的？”
“……在地质历史图上这里明显发生过海进现象，而且海进是玄武岩和侵蚀作用的主要原因”
“你没有考虑过这种侵蚀有很明显的变质岩节理，而且海进和地质活跃期对不上？”你指着图片里嶙峋的石林
“我当时只感觉他们看起来很像。”
“看起来很像，实质上却不一样。”
你停顿了一下，用全角摄像机观察着咎薇的反应
“这便是这道题的出题点，看到玄武岩就想到海进，看到石林就想起石灰石，想到流水侵蚀，地理人的思维唯有在这一层才能如此跃进。”
咎薇嫣然一笑，俊艾自乱阵脚。但是、你却仿佛不在场，你不无荒谬地看着俊艾因为一个仿生人的情感而有所反应。
可是当其他人对于Diva.的情感有所反应的时候，或者你对游戏里虚拟角色的遭遇有所反应的时候，你却毫无违和感，这样的话就好像，独独仿生人有原罪一般
……
花了一些时间，你和俊艾把地理的知识点梳理了一遍，气氛多少有点奇怪，但是没有谁私聊，这是基本的礼貌还是共识，抑或是各有心机，你说不准，你只是顺便也把自己的那一份一起复习了，然后你们喝咖啡休息了一会儿
咎薇却突然搭起话来“褚景明你对NLP感兴趣吗？假如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些资料和我们的课件之类的”
真突然啊。
“啊，十分感谢……不过，我更想听一听你的见解。”
“见解？”
“对于NLP你没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吗？比如你为什么选了这门课。”
“要我对于一个学科发表自己的看法什么的，我觉得我还是太稚嫩了，更何况是这种技术型的学科，我只是在转学协议规定的科目里随便选的而已，目前我觉得、还挺有趣的？这是一个拆分和整体的交响乐，就像是。”
“那你对占卜感兴趣吗？”你换了个话题
“艾君”终于急了
陈俊艾
「你在搞什么？不要提星座！」
褚景明
「星座怎么了？」
陈俊艾
「我是金牛她是射手的！总之不要提就对了」
「你到底要干嘛？」
你本来是想用高清摄像头看一看手相的。金牛和射手是什么相性你不清楚，但你努力忍住没有发笑这点需要极大的毅力是确信的。
“我、对易经有一点了解？塔罗牌之类的也会一点……”咎薇想了一想，刚刚填上这个空当，于是当她说完的时候你刚好来得及理解
你把话接了下去：“塔罗牌呢……有一阵很流行呢，记得当时我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登录抽一张。”
“嗯嗯，好像是六年前吗？”
六年前。
俊艾也加入了话题：“我记得我升学考试之前抽了一张，然后我姐也抽了一张，分别是正义和女皇。”
“然后考得怎么样？”咎薇问
“离我爸想让我去的私立校的分数线差了一点，不过对我而言都差不多，其实这样反而更好。”
你反过去问“咎薇当时在干什么呢？”
“嗯……六年前还是两年前？”
啊，对，他们的升学考是两年前。
“呃……两年前？”
实际上我更想问六年前，不知道为什么两就先从嘴巴里蹦出来了。
“两年前……我只记得我当时想当作家，我父亲对我很好，他一心想让我去主城里上学，但是我却很担心。不过现在我也不怕了，毕竟学校里的大家人都很善良真诚的。”
俊艾在旁边认真听着，“增长见识也是成为作家的一环嘛。”
“你现在写的作品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吗？”
“不，我现在倒是觉得亲身经历这一切比写下来要真实多了。”
是啊，大家都是如此的真诚，真诚之中是如此地虚伪，倘若不理解的就全部认为是虚伪的，那样想的人一定很狭隘。
若每一片落叶都有一颗归乡的心。我又何必在对话里埋藏这么多心机，去探寻一个我自己都不想见证的所谓真实呢。
褚景明
「不管金牛还是射手，你们两个本质上是一类人」
陈俊艾
「?」
……
借着咖啡因度过了一个久违的热闹的夜晚，你们在店门口道了别，你会为他们把门拉开，而俊艾会把咎薇送到公寓去
本该是这样的，但是她面色潮红地从你身旁经过，脖子被汗水微微打湿，她呼出的白雾在夜幕的透照下格外明显。
“那就再见咯！”
“再见！”
“再见！”
她的声纹里有一个不同频率的噪音，你一直忽略了它，但这个噪音在咖啡店里越来越大
计算机并不是恒温动物，而且计算机的运作会产生极高的热量，这让散热变成一个工程学难题。而她穿着冬季校服待在温暖的咖啡店里跟我们聊天的同时，散热系统也会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。
风扇、硬盘、气泵、水管，无论多么惟妙惟肖都掩盖不了散热的声音
你回头看去，咎薇用手挽着俊艾，转过头去望着他嬉笑。她比之前开朗了不少。
……
但她并不是生物意义上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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